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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看] 真正恐怖的是孤寂:現代社會的末路與日劇《看不見的臉》

李長潔 淡江大學未來學研究所兼任助理教授

愛看《延禧攻略》宮廷鬥爭的人心險惡?你應該看看真正的黑暗。

夏季檔日劇中,有一部充滿電影質感的作品,由WOWOWプライム推出,叫#看不見的臉》(#イアリー 見えない顔,2018)。原小說作者為法政大學國際文化部教授前川裕,專攻比較文學的他,也是一位推理小說的作家,中文世界中比較為人所知的作品是《#Creepy》(2016)(電影名為《#恐怖鄰人》)。前川裕擅長從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闇黑結構,以及深不見底的難測人心,故事中意外發生的驚悚事件時常猶如傳染病般無聲又迅速地擴散,並且直接指向某個現代人的心理病灶。

新增文本段落。

個人主義的孤獨

這部都會驚悚劇《看不見的臉》,從第一集開始,便以一種陰雨天的色調展開序幕,黑藍深灰的色階遮掩著劇中每個人的面孔,越想看清,卻越模糊。小田切讓飾演教授「古代史」的文學系教授,他外遇偷情、妻子過世、居住社區死亡意外頻傳,平常的生活正一步步走向腐敗,當他發現奇怪的鄰里關係居然與大學校長選舉的鬥爭有著隱密的關係,不見的漩渦暗流正拉扯著眾人向下沉淪。

 

《看不見的臉》在新興宗教現象、郊區住宅、醫療照顧、教育機構鬥爭之間拉起一張巨大且嚴密網絡,那正是風險社會理論家Ulrick Beck所描述的,#當人們越來越缺乏傳統社會關係的支配(如家族、宗教等),自由、自主的觀念逐漸進入公私領域,社會分工系統日趨複雜,一個「#無時無刻都需要做決策的人」,就此誕生。這個人雖然很自由,但卻面臨現代社會最可怕的境況,「#個人主義的孤寂」。

其實你只有一個人

此「個人」,必須自己作決定與承擔做決定的風險,需要負擔更大量的成本去滿足現代社會系統所提供的優質生活;此「個人」,被要求要力行公平的民主政治,透過理性(但經常是感性)去判斷自己該將權力交付給哪個民意代理人;此「個人」,將生命健康交付給專業機構,但專家時常在你人們最無助時無能為力。當《看不見的臉》裡的小田切讓發現整個社區與家屋內空間都充滿監視器,#現代社會所依賴的信任系統就此崩解。你發現,真正恐怖的是,其實你只有一個人。

《看不見的臉》設定了新興宗教現象「煌臨會」的出現,作為高度資本主義現代社會的副作用。使用「現象」二字是因為,當代新興宗教的出現時常比較像是一種回應於社會運作的表象呈現,其內涵依然是現代社會的特徵本身(瞿海源,2002)。劇中煌臨會透過吸納不相信現代醫療體系的病人,來壯大自己的社群,形成信仰的力量。煌臨會的土田律子透過秘術「疊手」(手重ね),來醫治久病不癒、重症的病人,緊扣著醫療(healing)和健康(health),從前的宗教將信仰構築於對死亡的敬畏與對來世的寄託上,而劇中的新興宗教,則將緊抓著「#死前的痛」,說服信徒解決「#當下」的問題。

不知所措的現代人們

在《#日常生活中的當代宗教》(丁仁傑,2015)裡談到,傳統宗教強調的是「#此世」與「#彼岸」之間的關係,並以神明與祭祀為核心,但在社會現代化、宗教世俗化、個人主義化的擴散下,宗教性著重於「此世」,以「#心靈」與「#身體」的自我完成為核心,次強調家庭與人際關係、群體關係。某些新興宗教(或只能算是崇拜),不信任現代醫療系統,轉而相信養生與民俗療法,這明顯的在回應著前述現代社會在信任面向上產生的失落與張力。

這種回應同樣也出現在《看不見的臉》的其他部分,像是到處張貼的高利貸廣告,用話術與社群活動來拉人的直銷團體,打著優質生活廣告的新社區,以及,旺星學院大學的校長遴選。在每一個個人擁有更多自由時,意識形態團體的爭奪便伺機而起,他們善用人們可以自己選擇更好生活的假象,來侵入背後的不知所措,一切轉機仍然都是危機。#這是無論如何抵抗都無效的諸神的黃昏。

參考文獻

  1. 瞿海源(2002)。台灣的新興宗教。《二十一世紀》,8。
  2. 丁仁傑(2015)。〈新興宗教與新「宗教性」〉,源自日常生活中的當代宗教》,頁27-77。台北:群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