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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想] 妻子的限度:《○○妻》與過年期間的妻子角色

李長潔 淡江大學未來學研究所兼任助理教授

在春節期間,追了一部柴崎幸演的日劇《○○妻》(不是念零零七),裏頭談「妻子角色」,順便也反映了一些家族生活觀察與思考一些社會學的事情,今天就把它們混在一起談。

隨著年紀的增長,對於家族的觀察也深刻了起來,家族中的­­­­­「妻子」是一個特殊的位子,我們大部分時間是習以為常,但仔細想一想女性的生命歷程在轉換成妻子的開始,就要面臨一連串的認同衝突劇碼。特別是泛儒家社會中,女兒在出嫁後,作一個「他姓」的女性角色,在另一個家庭親屬的網絡裡,時常是需要面對角色上的混亂、重新熟習妻子的家庭功能、作出協調或妥協等等,在內心的層面上可能連作先生丈夫的都可能不會知道其複雜性。尤其在某些時刻,像是結婚、新婚、過年等,這個衝突性、複雜性就會冒出來顯現出一種「妻子的限度」,就是可以看到妻子一個角色的「為難」之處。

有幾個場景可以談一下。我的妹妹才剛出嫁,身為年輕世代的她照道理來說應該要非常不鳥傳統禮教,她大年初一時想要回原生家庭過年(原生認同),夫家人很好讓她直接回娘家(也就是我們家),但是,根據民俗傳統,大年初一如果女兒回娘家會為原生家庭招致厄運(用頭髮想也知道,這是為了要穩定家父長制家族權威的正當性所產生的制度措施),但這居然苦惱妹妹很久。另一個場景是,大年除夕當天,廚房裡擠著一群妻子,嬤嬤、媽媽、嬸嬸,一面燒飯,還要一面應付家族裡的大小瑣事,但她們始終「使命必達」。然後,在除夕餐後,妻子們聚在餐廳,一邊喝著紅酒,一邊討論做「媳婦」的「命」,小小的抱怨展現了「妻子的限度」。

我的一位摯友陳姿岑,她便是研究此「妻子的限度」的研究者,在她的《成「家」之「後」:新婚夫妻的自我調控歷程》一文中描繪,台灣家庭雖然已然在都市化的因素下分崩成小家庭,但是儒家「以和為貴」的傳統家庭倫理,幾乎都還是一般夫妻的行為準則(陳姿岑,2008)。儒家的家庭倫理是集體決定原則,積極方面:「每位行動者應與有關的家人和諧相處及共同做決定。」消極方面:「共同做成的決定和行動不應受到主觀的控制和約束。」(林伯殷,2007)所以,在一個新的妻子進入到另一個家庭時,她會運用「視情況斟酌」、「改變自己」、「成為傳統家後」等策略來調控自己,以達到集體和諧的目標(陳姿岑,2008)。看到「妻子們」不斷地在自我說服,實在有點覺得不捨與不公平。

日劇《○○妻》是《女王的教室》、《家政婦》的同一個編劇,擅長將日常生活中的社會角色扭曲與極端化,產生一種新的角色認知,讓觀眾進行從沒想過的深思。柴崎幸飾演一位有著神秘過去的女人,先生是一個相當成功有名的新聞節目主持人,標準的大男人作風,而柴崎幸則是扮演相當完美的妻子角色,她可以在最適當的時間做出各式各樣的餐點、依照先生的習慣擺放好拖鞋與浴巾、留意先生的工作無時無刻替先生打氣、甚至細心觀察先生的父母姊妹討他們歡心搞好關係,這根本就是最極致的「妻」,她在功能上是最「忠誠的僕人」。如果《家政婦》是討論母職,那《○○妻》就是討論妻職,更關注在兩性互動與親屬人際關係上,描述「妻子」作為一個非原生家庭的外人,進入到家族中如何做出最極致的妻子的職務,很諷刺的是,柴崎幸其實是每年打一次契約的「契約妻子」,很像是雇傭關係,暗指一般婚姻中的妻子也不過就是一個打了終生契約的僕人。在本日劇中的其他妻子(婆婆、姑姑)都不是標準良妻,外遇、離婚、不負責任,但每一個妻子其實都有自己的難處,反映了每個家庭的各種真實情況下的難題。

《○○妻》的劇名取得還真好,空格處請自行填入丈夫的姓名,然後,妳將失去自己名字。